一念不住,無可受樂。

了然情緒是虛妄不實,是水中月、空中花,則能心不住其中,
不執著苦樂,心就真正地自在了,
不再為情緒所束縛,此乃真正的「避苦求樂」。

文/見彰法師

  

  世人認為「避苦求樂」是動物的本能,也是人的本能,更是天經地義的生活原則。因此在生活中莫不汲汲營求快樂的情緒,視痛苦的情緒如猛虎惡獸,避之猶恐不及。

  然而快樂是什麼?真的是快樂嗎?還是樂極生悲?還是......?《大智度論》將樂受分成兩種─有漏樂(世間樂)及無漏樂(聖人禪定所生樂)。就世間樂而言,毒品(例如鴉片、海洛因....)最能立即改變個人的身心狀態,能讓人於短短的幾秒、幾分鐘內進入幸福、寧靜、放鬆、舒服....等種種愉悅的情緒中,被稱作是世間的至樂。因此一旦沾染上毒品,縱使是只有一次、那麼一針、甚至只是一口,就足以讓人一輩子沈溺於其中,成為毒品的階下囚。

  大部份的人們在報章媒體的宣導、教育下,了解吸毒是種慢性自殺的行為;吸毒的快樂只是短暫的,反而會帶來一生的禍害(例如健康敗壞、家破人亡、身陷囹圄....等)。因此都會殷切勸導他人及自己不要吸毒,更勸導吸毒者要戒毒,要遠離毒品的魔掌。

  然而一般人在勸誡吸毒者時,不知道自己也在重覆同樣愚昧的行為模式!人們了解不過百年的人生歲月中,吸毒那幾分鐘、幾小時的快樂是非常短暫的,不值得為此賠上一生,但是從過去、現在及未來的時間長流來說,人們為了這輩子的五欲之樂而造作種種惡業,讓自己幾百年、幾萬年的在地獄受苦,累劫地在生死苦海中頭出頭沒,這不是同樣為求一時之樂,而賠上無窮盡生命嗎?不是同樣的愚癡及顛倒嗎?

  「苦」更是眾生心頭大恨!誰願意活在痛苦中?但是眾生都在苦海中輪迴不已!只因選擇了錯誤的解決方法,以致在痛苦的泥濘中愈陷愈深,狼狽不堪。當看到吸毒者因為沒有毒品,出現流鼻水、流眼淚、頻打呵欠、全身骨頭酸痛、無力、無法入睡、痛苦倒在床上、地上摔來摔去,心理上萎糜、低落、煩躁、不安....等情景時,就不難知道他們的生活,為何從一張開眼開始就圍繞在找尋毒品這件事上。這一切的一切,都只因他們想遠離痛苦。但最大的不幸就是他們的方法錯了!而一般人不也是為了去除飢、渴、冷、熱、悲、憂、苦、惱....種種身心上的不舒服,而讓自己忙碌於金錢 、購物 、應酬、休閒、掌聲....等行為?這一切都是企圖用更多更強的五欲樂來替代痛苦。

  吸毒及五欲這些世間樂為何會將人帶往痛苦的深淵,為何沒有辦法根除痛苦?苦和樂是從那裡來?如何做才是真正的「避苦求樂」?

  一般人都認為外在人事物是一切苦樂情緒的來源,只要環境改變,情緒就會改變。這是絕對、真實的嗎?人事時地物都只是外在的助緣,真正的主體在於內因-當下的心念。當看待人事物的角度不同時,苦樂的感受也會不同。例如看到友人姍姍來遲,心中不免火冒三丈,但了解他是為了救人而遲到時,心中馬上升起歡喜讚歎。

  情緒就像萬花筒中神秘、瑰麗、繽紛燦爛、流曳不止的采光,是如此的令人目不暇給,著迷其中,而以為那是真實不虛的。但是這些美麗的景像卻是由玻璃及其中的小紙片等相互折射生成,是隨順這些因緣和合而成的。所以情緒是虛妄不實的,一離開這些時節因緣就沒有了。因緣的生滅及心念的生滅也就是情緒的生滅。

  眾生的心時刻遷流不停,前念滅、後念生,念念相續不停,所以形成情緒相續不斷的假相。而有漏樂和無漏樂的差別,就在於眾生看不到這些相續的假相,不了解有漏樂是無常、會失去、會敗壞,因此在其中起了貪愛、執著,以致樂成苦本。而聖者了解樂受是無常、是空,因此不起貪愛執著,也就不會因而悲憂苦惱。

  從縱切面而言,了解這些世間樂在浩瀚的時間洪流中,是如此短暫時,我們將不再堅持追求。從橫切面來看,當知道情緒是心念而生,是因緣和合而起,是無常、是空時,我們知道情緒是虛妄不實、是水中月、空中花。龍樹菩薩更言「一念不住,無可受樂」。當我們了達這一切都是虛妄時,心不住其中,不執著苦樂,我們的心就真正的自在了,不再為情緒束縛,此時也才是真正的「避苦求樂」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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