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悟無常契真常


文/星願法師

  曾經,認為所看到的一切人事物都是真實存在的,日日在親情、友情、五欲中悠遊,以為這份美好會恆常不變。然而,隨著年歲漸長,逐漸發覺甜頭之後是苦澀,老病死等諸苦才是人生真實的寫照。

  看著至親走在生死關前,而自己卻愛莫能助,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在一呼一吸之間逐漸殞落,當時,「無常」對自己來說,是痛苦又難以接受的。後來在因緣際會下,走進精舍上禪修班,聽聞到一則有關無常的公案,令自己印象十分深刻,也對無常有了新的認識。這則公案出自《出曜經》,經中提到,一天,阿難尊者正要入舍衛城乞食,在城門口看見一群年輕男子正在載歌載舞,玩得十分盡興,而當乞食完畢出城時,卻看見當中一名男子已經死去,他的朋友們圍繞在旁悲傷痛哭。阿難尊者感慨無常來得如此迅速,回到精舍後,便向佛陀報告此「奇特且前所未聞」的事。佛陀卻回覆阿難尊者:「這有何奇特呢?我過去曾見過更奇特之事。昔日我入城乞食,在城門見一名男子正在載歌載舞,不亦樂乎,而當我出城時,這名男子卻仍沉浸在歌舞中,玩樂如故。所以,我所見比你所見更奇特。」阿難尊者認為此屬平常,疑惑不解此現象有何奇特,佛陀接著說道:「生命的逝去,更速於風,時刻都在生滅變異中,難以駕馭和控制,你剛才是看到生命逝去才體會到,這有什麼好奇特的?」佛陀再說一偈:「晨所睹見,夜則不現,昨所瞻者,今夕則無。」智慧圓滿的聖者,了知無常乃是平常,有形皆歸壞,法爾如是。從這個公案中,讓自己體會到,要不為無常所苦,必須學習認識無常、接納無常。

  佛法告訴我們,世界有成住壞空,人有生老病死,心有生住異滅,人一天有八億四千萬個念頭遷流不停,根塵相對,一念分別便生愛憎,由是乎起惑、造業,受生死流轉之苦。修行就是要在無常的妄心中,契悟本具的常住真心,使這念心達到不生不滅。理上了解後,便在日常行住坐臥、語默動靜之間練習反觀自照,觀心無常。

  自己是一個容易緊張的人,從小到大,只要一緊張,舉措就容易失去分寸。作不了主的情形,常使自己煩惱不已。修行學佛後,懂得觀心,當開始緊張時,就觀自己緊張的念頭亦是來來去去、無常生滅,而在這當中,能知妄念生滅的心是不曾變異的,這才是本具的真心,如偈云:「心隨萬境轉,轉處實能幽,隨流認得性,無喜復無憂。」如此觀心反照後,緊張的心便能漸漸消弭。從中體會到,認得自性,覺性現前,是最直截了當的安心法門。

  對於修行人來說,「無常」亦可成為策勵自己精勤向道的良師益友。一日,帶著煩惱心至華林園晨掃,一面奮力揮舞著竹掃把,一面在心裡告訴自己:「掃地、掃地、掃心地。」地掃乾淨了,但心中仍妄想紛飛……正當陷於煩惱塵垢中而灰頭土臉時,聽見從娑羅殿傳來的聲聲彌陀聖號,讓自己原本在境界風中飄盪的心,頓時歇了下來。此時,在心裡問自己:「出家所為何事?」答案清晰得無庸置疑──明心見性,見性成佛,了生死、證菩提。

  從此以後,深思無常成為自己降伏煩惱的利器。每當覺察到心中起了無明煩惱時,那天娑羅殿的梵唄聲彷彿又在耳畔響起,提醒自己:六道輪迴,苦不堪忍,生死事大,無常迅速,除卻佛道,更無所求。煩惱心便頓時歇下,在意的人我是非也旋即放下。

  「怖畏生死苦,專求正覺因」,三千多年前,悉達多太子見老病死苦而生大怖畏,斷然捨下一切令人稱羨的世間榮華富貴,走上尋求解脫之路,最終成就無上正等正覺。如今自己亦踏上同一條修行之路,因怖畏無常而發出離心,由體悟無常而生勇猛精進心,告訴自己要努力在覺性上用功,觀心無常,於生滅妄心中參究不生不滅的真心,棄生滅,守真常,取證菩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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