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心超越一切
文/传洋 图/传龄
 


  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只知道从小自己便有着很深的忧虑。双亲的不和、家庭的经济、要求严格的母亲……我的童年生活——灰暗无光,再多的第一名、再大的荣耀,也无法叫我挺起胸膛。于是,哭泣成了回忆中再普通不过的事。尽管如此,自己仍在学业、才艺上下了极大的功夫,在同学面前自己也努力地表现出乐观阳光的一面,加上从小即被灌输「家丑不可外扬」的观念,以致于心内的忧愁始终是闭锁的。自己一度以为——我永远能不被阴霾所噬,只是……

  国二一天上课时,自己眼睁睁地望着黑板,竟完全听不懂台上老师究竟在说什么——我清楚地听到每个字,但却无法将它们组织连贯。

  灾难开始了。

  此后我必须花上一倍的时间自己读、自己整理。当时,总认为是自己不专心,压根儿也没想到是生病了,因此不敢跟爸妈提。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学期。

  不久,我开始拉肚子,每天清晨与第二节下课都在架房度过。国三上学期,自己愈来愈害怕与人相处,于是我拒绝出门、拒绝上学,家中也装了答录机——我拒绝和人有任何来往。

  我成了学校的问题人物,被列入黑名单中,这是多年来始终第一名的我,从来没想过的。我开始变得没自信,整天躺在床上不敢面对来自外界的指责。我从师长心目中的好学生一下子沦为阶下囚,甚至还成为老师口中的「坏小孩」。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,漫长的岁月过去了,随着国中学业的结束,也代表新的开始即将来临。
  
  刚上高中时,心中有着不可言喻的欢喜,这是一个新的开始,我当时这样想着。我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,这是个重生的契机,于是我过了好长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,重拾了信心,也唤回了向前走的动力,直到……

  记得那天艳阳高照,教室内人人埋首于试卷中,窗外的蝉儿却唧唧高唱着盛夏之歌。

  试毕回家,自己忽然不明就理地号啕大哭起来,止也止不住。

  恶梦又来了……

  我开始经常不知怎么地哭泣,甚至紧张的拚命呼吸,导致氧气过多,全身僵直发抖,脑中尽是过去家中发生冲突的画面,加上无明恐惧,我终于垮了,连盥洗的力气也没有,只能坐在床上哭泣。

  几个月过去了,症状虽有缓解,然而自己却没有勇气再面对,尤其是读书时注意力无法集中,更令我丧气不已,觉得自己简直与废人无异。于是,我吞了不少安眠药,决定自尽。虽然最后送医急诊,命是捡回来了,但恐惧却与日俱增,成天胡思乱想,心无法定下来。

  承蒙精舍师父慈悲,在这段日子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坚住正念、持诵心经,以及「视病犹亲」的关怀照顾。因此,直到现在自己已有长足进步,不仅能逐渐独立生活,甚而能与人有良好的沟通与互动,内心也从对一切人事物的猜忌、不谅解转为信任,并排除了过去的怨恨、仇视。

  从前,每当身心状况不佳时,我总是反射性地将自己的不舒服,怪罪于生长环境及周遭的人事物,认为自己的不顺遂,是他力造成,因此我的生命便被笼罩在恶性的轮回中,夜以继日痛苦挨撑着,无法自拔。直到学佛后听师父说:「病由业生,业由心生」,自己多年来错误的观念才得以扭转。一向习惯「往外看」,从来都是「怪别人」的我,开始「觉照内观」。经过一段时日,我惊讶的发现,自己每次「不知名」的不适,都有缘由--紧张地发抖是寄望自己能给人留下好印象,伤心地哭泣是自己无法接受不能达到预期目标;不停地泻肚子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……。我慢慢看清自己每个微细的心念,渐渐愿意认真、诚实面对自己的根本问题——我执太重、对自己要求过高。于是,我的病在极短的时间逐步向痊愈迈进。

  和尚说:「往光明面想便是正知正见,往坏处想便是邪知邪见。」当我第一次听到和尚如此开示时,如同当头棒喝。向来,自己常会为了家庭生活的不圆满以及种种人事物而感到不舒服,其实这当中往往是自己的负面思考所致。然而,我却会为此不食不眠地生闷气,以致于身心不适、精神不济。了解这个道理后,我试着将它转化为:家庭冲突是我体苦入道的助缘;雨天是小花小草欢欣鼓舞的缘因;朋友的劝导代表着我仍有进步的空间……。正知见并非深奥难懂的佛理,而是最平实、最贴近人心的大智慧。

  自己非常容易困在强烈的妄想中不得而出,尤其当过去对家人的恶念排山倒海而来时,我往往毫无抵挡之力,只能任由它四处窜动,此刻别谈读书,纵使不过是与人对话都成了困难。有一回又沦陷在低落的情绪当中,正好师父在旁,于是师父问了一个令我永生难忘,也永远受用的问题——「你的妄想恨意从东方来,从西方来,还是由四维上下来?」仔细想来……我的妄想既不从东方来,亦不从西方来,也不由四维上下而来!那么我到底在奋力抵抗些什么呢?我懂了,我的妄想恨意竟然是虚幻不实的!我从来就像追着尾巴团团转的狗儿一般无知,既然妄想本身,子乌虚有、不曾存在,自己又何必理会它呢?「狂心顿歇、歇即菩提」。乌云蔽日不必特意拨云见日,日是本来常在的,因缘时节成熟,清风自然吹散浓密云层,日即得显现——妄想纷飞任它来去,不必刻意驱赶恶念,清净之心本来常在,只要不理它,一段时日痛苦必会过去,清凉自在必会现前。

  师父常说:「这念心是最尊最贵的」。我原是王子却舍父逃走,四处流浪,如今,我毕竟就路归家。原来,我是可以作主的,我不仅能决定自己的生病与否,我甚至能决定自己生命的广度、深度——我的心,超越一切。

  自己一度以为这条路是孤独的,当恐惧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,最后的勇气瓦解时,我变得像孩子般无助依赖,特别是自己的外貌与正常人无异,使得我不知如何向外界开口救援。幸好,有精舍的师父们在自己最脆弱时,适时地予我依靠,在自己应坚强时,引导我独立。虽说病苦他人无法代受,但师父们耐烦、宽大的胸襟,使我确信——我并不孤单,这条路也许蔓草及膝而令人迷惘,但只要抬起头,苍穹中的星光便会为我指路,激起我每分每秒的勇敢。

  这是我的故事。

  一路走来尽管辛苦,却也受益良多。正因为经历这些,使我确信佛法的确是无上妙药,一切受者无病不愈,使我了知「心」的力量无远弗届,凡善用者无事不办。

  愿你看完我的故事,也能见到佛法及真心最完美的展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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