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佛二菩萨的圣者典范──为什么佛教徒要供奉一佛二菩萨

文/释见脉法师


  
无论是大同世界、佛国净土或是圣境天堂,这样的心愿,离不开主体——人,宋理学家朱熹云:“人者,天地之心”,宇宙之本,若果真如此,则这样的人究竟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质,才能真正让这个纷扰尘世成为净土天堂?真正为万世开太平?这是一个众多哲学流派、社会改革家、思想家与各个宗教传统都在思考的问题。

  在众多理想人格范式中,宗教所树立的理想人格特征与终极人生榜样,在数不清的世代里,影响着人类的道德抉择、意义建构与信念取向,对于人们改恶向善有一股强大的推动力。佛教强调自我彻底觉醒并以醒悟他人为志业,最高觉者“佛”及菩萨们,均是佛教徒效法与学习的对象。中土佛教徒除了供奉教主释迦牟尼佛之外,也会从大乘经典所罗列的圣者中,选定一位或数位佛菩萨作为礼拜中心,于是,单拜观音者,有之;拜单尊、三尊佛者,有之;七佛同供者,也不在少数。每一种供奉形式透过“以相表法”的象征系统,均能传递相应的真实义谛与教理内涵。

  在所有供奉中,一佛二菩萨的供奉形式,是最为常见、规模最大、造像数量最多、时间跨度最长的一种形式。于延续时间而言,从佛教最初传入至近现代;就存在空间来看,从石窟到寺庙,从造像碑、佛龛到大藏经扉页图,触目可见。在中土,以三圣为中心所进行的造像、修观与礼忏等宗教活动,延续了一千八百年。

  佛教徒这么长时期的解读,前仆后继的研究,并不仅仅是在研究佛菩萨之间的神圣关系,而是试图借由这样的探究,深刻反思人的理想状态——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?一般所认同的自我,只是五蕴聚合的现象,人生并不能从这当中找到实在的自我。奠基在假我的人生,永远得不到安宁与解脱。因此,一佛二菩萨信仰背后的真正动力是人对永恒生命的追求——想要追求真我、实相、追求真善美的境界,这是出于内在一种超越自我的渴望、登高望远、止于至善的本能,所谓“高山仰止、景行行止,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”

  佛教徒常将一佛二菩萨称为“三圣”,有西方三圣、娑婆三圣、华严三圣等。圣人的名、相、法都是悲愿的化身,既有为救度众生而显现的色身,也有象征真理的法身。一佛二菩萨集合多重身份,具有多面性而能统摄不同心理取向的群众。“三圣”二字更具有不同层次的意义与不同高度的象征:既可以是活生生的有情圣人,也可以是哲学化之后的概念代表,更可以是终极真理、心性或本体。因此,三圣可以圣人形象,成为礼拜者顶礼、学习以及祈求的对象,也可以是抽象的三圣法门成为修观者最终希冀达到的理想境界。如此,一组组统摄了名、相、法的三圣,并不仅仅是我们眼前看到的如此表面与简易,反而因为多元的涵义,让这样的供奉形式可以多面向地提示佛教内容。三圣既具有至真的面向,适合探寻玄妙实相与理性思惟的信众;也有至善的面向,彰显菩萨的善良德行,激发百姓善念;也有至美的元素,可以在相上感染人心。因此,多条管道,齐发作用,无论是对义理研讨有兴趣的学人,或是对易受人物品德感召的广大群众而言,在这个信仰模式中,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启发与契合。

  二菩萨也常是某一种美德的化身,如文殊表智慧、普贤表实践、观音的慈悲、势至的定力以及地藏的愿力等,将本性中良善的品质用二元的方式道出,将这些美德成对地列举,述说两两成对的圣境功德。如此,三圣信仰引导着佛教徒在两大范畴涵养中努力,均衡发展二元美德:既要培养文殊之智,也需效法普贤之行,才能成就毗卢遮那佛大光明的果;怀有观音之慈悲,产生大势至之定力,才能成就中间主尊阿弥陀佛寿命无限之果;须效法日光菩萨之白天精进,也要如月光菩萨一样夜晚不懈,才能成就中间主尊药师琉璃光如来之果。由此发展出一对对周延的二元平衡修行口诀,如悲智双运、解行并重、福慧双修、定慧等持、寂照不二、理事圆融、止观双运与因果圆成等。

  佛教徒信仰一佛二菩萨,从效法外在三圣理想人格范式,开采自身内心品质,进而启发内在与三圣相同的美德,在实践中养成善行,在生活中延伸善念,在修持种种菩萨美德之后,还要回归美德所依存的实相本体,所谓“一乘任运,万德庄严是诸佛”——生命的真实源头。这便是佛教徒供奉一佛二菩萨的真正理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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