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术记录了人们追求真善美的历程,也丰富了人类的文明。而佛教在雕刻、雕塑、书法、绘画、文学的展现,更深刻融入中国悠久的文化中,为众生开启一扇美丽的艺术之窗,透过这扇窗,将亲见万德庄严的华藏世界,般若性海。








  
       佛教艺术博物馆的现世意义与价值

文/中台世界博物馆副馆长、木雕分馆馆长 见排法师


  博物馆,这个以「好奇」与「收藏」为起点所形成的场域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,被称作「珍奇柜(Cabinet of Curiousities)」。从十七、十八世纪的牛津阿什莫林博物馆、佛罗伦斯乌菲兹博物馆的收藏动机中,不难看出人们对于「博物馆」的最初想像,是一处充满了奇珍异宝的地方。「到博物馆看宝贝」,恐怕是二十世纪以前,大众对于博物馆的普遍认知与定义。

「博物馆」定义正在转变

  到了二十一世纪,随着国际组织的发展,国际博物馆协会(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)在二◯◯七年维也纳会议上,宣布了至今仍为重要基准的博物馆定义:「一个非营利性、对外开放、永久经营的机构,借由搜集、保存、研究、传播、展示有形与无形文化资产,达到服务人群、促进社会发展之宗旨(ICOM, 2007)。」在这当中,我们看到一个相较完整、宏观的博物馆典范;这个典范也在近十年来,反覆地激励博物馆人,让博物馆逐步成为新的终身教育机构。这个定义,其实在一定程度上,也反映出欧洲博物馆界在十九、二十世纪之间,持续探索自身定义并发展别样特色的时代样貌。这个因缘和合的「标准」告诉我们:博物馆负责搜集、研究、说明、传达文物与文物背后的知识点与意涵,使得观众到博物馆,不只能看宝贝,还能学习关于宝贝的知识。

  经过了十年的实务经验,国际博物馆协会有感于全球社群价值观的变化,于二一九年巴黎会议中,再次邀请会员们献言,在现有博物馆定义中非营利、开放等的基础上,加入了「容纳、尊严、正义、福祉」等概念(ICOM, 2019),将原定义中的「服务人群、促进社会发展」加以细化,同时也在新定义中,以理论高度提出博物馆之于普罗大众的「释权」或「近用」(Accessibility)潜质。也就是说,观众逐渐被归纳为展陈与诠释的主体之一;博物馆应更多地将大众语汇及需求,带入博物馆工作之中。

  正当博物馆界期望以「平权近用」等新概念回馈世界时,却有着一群从事博物馆藏品保存与安全的专业人士,发出喟叹。他们提醒,未经妥善认识且相互尊重的「释权」或「近用」,可能为博物馆工作标准以及相关知识体带来模糊性(ICAMT, ICOM-CC and ICMS Joint Session, 2019)。同时,新定义似乎也与京都会议第四号决议文中,所确立的「尽一切可能降低在保存藏品上之风险」决议间(Resolutions Adopted by ICOM’s 34th General Assemly, 2019),存在实务上的失衡风险。新定义在各博物馆工作中的全面准用度,似乎仍值得更长期的深思。

  在二一九年的京都会议中,对于新定义的签署被以70.41%的赞成率延后决议,然而,全球博物馆正明显地朝着普世化的价值前进。正是这样的时刻,我们更应该想想,佛教艺术博物馆在这个转变中的定位如何?它又能带来如何不尽相同的使命意义?

佛教艺术之于博物馆

  佛教艺术起源于佛教义理的流传,包含有雕刻、绘画、建筑等借以传递佛教义理的艺术形式。目前最早的佛教造像留存,有印度桑奇大塔、阿育王石柱等孔雀王朝时所建立的佛教图像等;而斯里兰卡丹布拉洞窟壁画则被视为已知现存最早的佛教绘画。值得留意的是,佛教艺术并非一开始就以佛、菩萨形象做为艺术呈现的;在许多早期的佛教艺术中,常常用菩提树、佛足等图像作为主角(佛)的符号形象。不论是艺术学界所提出的「无像时期」,或者是在考古界所被反覆思辨的「应非绝对无像而是少做」之可能性,佛教艺术在最早期的表现,确实十分「无像而像」。

  「无像而像」从艺术的角度,可以说是借由其他形象来表现特定意涵,是解读佛教艺术的一项重要精髓。而在佛教义理中,无像也有着不同层次的意义:如《增壹阿含经》卷六中言:「一切所有皆归于空,无我、无人,无寿、无命,无士、无夫,无形、无像,无男、无女。」《大般若波罗蜜多经》卷三七九〈诸功德相品〉也解释:「无从诸缘所生诸法……无有漏法亦无无漏法,无有为法亦无无为法,无梦亦无见梦者,无响亦无闻响者,无像亦无见像者……。」然而,无像(相)也并非空无,如《维摩诘所说经》卷二说道:「虽行于空,而植众德本,是菩萨行;虽行无相,而度众生,是菩萨行……。」换句话说,观众在欣赏佛教艺术时,若能于「有形」的艺术赏析中,理解艺术形式背后的「无形」法理深意,便能较好地体解佛教艺术。


  因此,就博物馆定义而言,佛教艺术其实具备「有形与无形」之双重文化资产价值。这项特性,也已被二十世纪末的博物馆界、二十一世纪初的文物修护界提出,呼吁对于佛教文物的展陈或修护决策,应妥善顾及其背后多元性的无形意义。于是,在二十世纪逐步发展出各类特色的西方博物馆,开始主动地学习拥抱佛教艺术文物的独特性,为社会大众带来更为全面的讯息与服务。例如:英国伯明罕博物馆自二◯◯四年起,都会在每年五月份于馆藏苏尔唐甘杰佛立像前,办理Buddha Day活动,除了使观众借由活动的参与,得以从接近第一人称的角度,认识佛教艺术文物;馆方也透过活动邀请,促进当地佛教团体的交流。这对于艺术博物馆而言,似乎已经做到了「开放、服务、近用、促进社会发展」等任务,而对于中台世界博物馆——一间佛教艺术博物馆——而言,又如何能为这些博物馆立意带来新意?

中台世界博物馆的意义与使命

  见证佛法流传的佛教艺术,之于其他艺术类别而言,经常有一个特点,就是匠人画师少将自己的姓名留存在造像、绘画上。这些「低调」的背后,实则蕴藏了多少世代在礼敬诸佛间,那些星星点点、薪火递嬗般的至诚心、平等心:愿以此功德,回向三千界。这是佛教艺术中独有的特色;它与其他艺术门类中,所能流露或被观众传感的「无形」资产,有所不同。这也就说明了,佛教艺术能够彰显出不同的博物馆「近用」潜质:透过慢慢地、细细地看着一尊尊「悲含同体、慈起无缘」的佛菩萨像,观众得以在百年或千年之前的造像祈愿中,问道自身的主体性:觉性。

  觉性,是佛陀说法度众的起点,也是各宗教论之依归,更是佛教艺术「无像而像」的根源。借由不同主题的展览、体验活动、讲座、影音互动设施等,中台世界博物馆期盼除了带着您认识一尊尊造像、一堂堂书画,领略「有形」资产层面上的丰富、多样性,也让您能与千年之前的造像悲愿「交心」,以专注之心荡涤尘嚣,最终在觉者(佛、菩萨)像之前,发现每个人皆有的「觉性」。如此,透过佛教艺术所形成的「觉的教育」,恰巧也能为博物馆新定义中「容纳、尊严、正义、福祉」,带来十足正向的新解;而借由保存、研究等工作贯彻「觉的教育」,让您我与后世子孙「永宝用」,就是中台世界博物馆的使命。

  在创办人惟觉安公老和尚「佛法艺术化」的愿心中,中台世界博物馆从二一六年开始,出现在您我的身旁。它教会了我们,别只将佛法看作艺术,还得从佛教艺术这条路,走进佛法的慈悲意涵,落实在生活之中,进而安隐于觉性之家。佛教艺术博物馆可以很好玩,也能带人走向光明,或许这就是中台世界博物馆在现世纷扰中,所应担负的责任与使命。今年,中台世界博物馆将迈入五周年,我们期待您与亲友,能够来跟我们一起开发博物馆的新定义,也开发我们的心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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