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术记录了人们追求真善美的历程,也丰富了人类的文明。而佛教在雕刻、雕塑、书法、绘画、文学的展现,更深刻融入中国悠久的文化中,为众生开启一扇美丽的艺术之窗,透过这扇窗,将亲见万德庄严的华藏世界,般若性海。










  
  如来光色──镶嵌银饰的佛教造像

 文/中台世界博物馆副馆长、前国立高雄师范大学美术系教授、法国巴黎第一大学造形艺术博士 见迅法师
 

 

 


 

 


 

 


 

 


  图一:
馆藏“佛坐像”
斯瓦特(七至九世纪)
青铜镶银
H86cm
  图二:
馆藏“佛坐像”
斯瓦特(九至十世纪)
青铜
H34cm
  图三:
馆藏“金刚手菩萨坐像”
斯瓦特(八至十世纪)

H13cm
  图四:
馆藏“佛坐像”
喀什米尔(八至十世纪)
黄铜
H16.5cm
  古西北印度斯瓦特(Swat)及喀什米尔(Kashmir)是印度通往中亚的重要通道,也是古代佛教流布之地,六世纪之后,来自犍陀罗的工匠及佛教徒大量涌入避难,也带来了娴熟的造像技术,然而两地虽承续了犍陀罗遗风,却又创造出不同的佛像风貌。斯瓦特好用青铜,喀什米尔则喜用黄铜。青铜是以铜及锡为主要成分的合金,颜色呈青灰或灰黄。黄铜是铜与锌的合金,颜色亮丽黄澄。

  两地的造像形式皆喜用银饰镶嵌佛像眼睛、白毫部位,银光闪闪,表现威德炽盛、微妙的如来光色,如《方广大庄严经.卷第十》云:“眉间白毫放大光明,遍照三千大千世界。”兹以中台世界博物馆的馆藏为例,说明镶嵌银饰的如来光色,形成佛教造像中的特殊艺术风格。


斯瓦特式的嵌银佛像

  斯瓦特位于犍陀罗地区北部,今巴基斯坦北部斯瓦特河谷地区,属北天竺古国,旧称优填国、乌苌国、乌仗那国。《增壹阿含经.卷第二十八》记载“优填王”以牛头栴檀作如来形像高五尺,为佛教造像之始的流传依据。

  斯瓦特式佛像是指斯瓦特地区造像,保存着犍陀罗艺术遗风,铜佛造像具有独特风格,多以青铜铸造、镶嵌银饰、双层莲座、矩形兽座等为其造像特色。

  馆藏斯瓦特“佛坐像”(图一),佛的发髻形式,已非犍陀罗的波浪式曲线发纹,而呈现笈多艺术的螺发右旋形式。神情庄严肃穆,嵌银白毫相,如《大乘百福相经》所言“眉间白毫色如珂雪”。眉毛高挑,双目平视,阴刻瞳孔,镶嵌银饰,炯炯有神,如《大般若波罗蜜多经.卷第五百三十一》云:“眼相修广,譬如青莲华叶甚可爱乐”。身着犍陀罗式的通肩式袈裟,领口略呈V字形,佛衣虽带犍陀罗式厚重之感,但紧贴身形的水波纹线条衣纹,尽显笈多艺术之特点。佛手结禅定印,结跏趺坐于莲瓣形坐垫,坐垫下方矩形兽座,正面雕刻五象,双侧刻有供养人。

  主尊身后两侧二胁侍菩萨,头戴华冠,双眼、白毫嵌银,另以铜及少量锡、锌组成之铜合金镶嵌唇部,呈赤色。菩萨袒上身下着裙,薄纱贴体裙纹细密,戴连珠项饰、手镯、帔帛顺臂垂落,一手持莲插腰,一手掌系瓶,宽肩束腰,二菩萨造形张力十足,左右对称。主尊庄严雄伟,菩萨传神逼真,动静辉映,形成有力对比,散发一种巍峨之感。

  主尊背后铆接一片镂空式背屏,由一边饰火焰纹的大圆光和二菩萨像组成。弓形火焰纹连结内圈十字形镂空头光,形如皦日,眴焕灿烂。二菩萨之圆光,顶饰宝塔,塔刹幢幡,对称垂饰,造形刻划生动。

  馆藏斯瓦特“佛坐像”(图二),佛发髻顶之火焰纹饰,象征智慧之光。曲眉丰颊,白毫突出。双目大睁,阴刻瞳孔,镶嵌银眼,如《佛说长阿含经.卷第一》所言:“眼如牛王,眼上下俱眴。”嘴角上扬,面露微笑,神彩奕奕。身形圆满,着袒右肩袈裟,手作说法印,善跏趺坐于矩形莲花兽座。方台的正面二角各踞一狮,双狮雕刻活泼生动,下为双层莲座,莲台下面是矩形台面,具兽座式的佛造像,展现斯瓦特别具一格的华丽装饰,乃其代表性的造像特色之一。

  镂空式背屏以插榫插入下方的方形具兽座,背屏由一边饰火焰纹的大圆光和二菩萨像组成,圆光饰一周连珠纹及弓形火焰纹,正上方严饰佛塔,宝塔为竿,宝缯为幡,杂彩为幢,塔刹顶幢幡对称飘扬。佛身左右为持莲观音及持瓶弥勒菩萨,呈三曲形立姿,呈现后期斯瓦特精工细致的独特造像及创造性的地区风格。

  馆藏斯瓦特“金刚手菩萨坐像”(图三),此尊菩萨,面相丰圆,五官圆润,修眉长目,白毫镶银,光色赫然,头戴三叶冠,中间冠叶有扇形装饰,花纹繁密,发纹结连珠圆形长辫,于脑后呈弧形花蔓状,细密华丽。戴臂钏、腕钏,袒上身,下着裙,右手与愿印,左手持金刚杵,身形伟岸,结跏趺坐于莲花座上,双层深束腰的仰覆莲座为其特色。金刚手菩萨手执金刚杵,象征“坚固不坏之菩提心”,常侍卫于佛,具有除恶降魔的广大神力。此尊菩萨背光为镂空式花形纹,外缘火焰纹线条粗犷,以插榫插入尊像背后。整体造像,精雕细刻,带有唯美主义的装饰风情。


喀什米尔的造像艺术

  喀什米尔汉魏时称“罽宾”,位于印度西北的喜马拉雅山区,是古犍陀罗的一部分,曾是西北印度的佛教中心。《大唐西域记.卷第三》作“迦湿弥罗”,记载伽蓝百余所,僧徒五千余人。贵霜王朝的迦腻色迦王曾在此召开第四次佛教结集,是佛教史上的一大盛事。

  早期喀什米尔与斯瓦特同属于犍陀罗的一部分,因此,喀什米尔与斯瓦特造像风格有许多相似之处,如装饰华丽,喜用银镶饰铜像,镂空状的头光和背光。但斯瓦特好用青铜,而喀什米尔造像,除青铜外,多用黄铜铸造。黄铜光滑亮丽的“金色相”,呈现经典所云:“身黄金色。有三十二相。光明彻照。上至二十八天。下至十八地狱。极佛境界莫不大明。”

  馆藏喀什米尔“佛坐像”(图四),黄铜铸造,佛首螺发,白毫镶银,面容丰腴,双目睁视,宽鼻厚唇,大耳垂肩。鼻子圆平,身躯壮实,应是当时该地区的民族特征写照。右手施无畏印,左手执衣角,为犍陀罗造像遗风。宽肩束腰,腹肌隆起,着袒右式袈裟,轻薄贴身,是笈多时期鹿野苑地区的佛衣特点。结跏趺坐于一素厚方垫上,底座为方形镂空狮子座,正面二狮与药叉的矩形座形式为其造像特色之一。狮子喻无畏之相,双狮造形,童趣盎然。中间有药叉托举,造形憨厚拙璞,下有铭文,背光呈扇形镂空,并有六种动物的六拏具雏形。此佛像造型朴实稚拙,以独特的审美观,自成一家的造像风格。

  犍陀罗与笈多艺术是喀什米尔造像的两大源流,喀什米尔、犍陀罗和新疆相接,地近波斯,因此吸收了犍陀罗、中亚、波斯等文化特质,又毗邻藏地,对西藏造像影响很大,其镶嵌工艺也影响到西藏阿里古格王国的银眼造像风格。

结语

  镶嵌银饰的佛教造像,在斯瓦特、喀什米尔等西北印度造像中被广泛使用,工艺成熟,尤其普遍用于眼睛、白毫、嘴唇等部位,成为这些地区造像艺术的重点特色之一。画龙点睛的嵌银手法,熠熠放光的如来光色,表现了威光炽盛的如来相好。如《佛说观无量寿佛经》言:“佛眼清净如四大海水,清白分明。”《佛说护国尊者所问大乘经.卷第三》云:“眉间白毫光,照燿如千日;目绀净分明,犹如青莲叶。”《大乘悲分陀利经.卷第四》亦云:“尊面如满月,白毫相如雪,身净如金山,谁不愿牟尼?雄猛如兽王,无量德照世,光明普周遍,今授我佛记。”斯瓦特与喀什米尔地区以白毫相光、上妙银眼之光明照耀,呈现佛陀慈光遍照法界,为诸有情宣说正法,令十方有情照见清净自性的如来本怀。



单元首页